——追亿父亲 父亲去世几年,最重的记忆是他每日里归家晚饭后上床前的静默。以他所要表达的意、思,要防贼、要看家顾院,所以尽管因为建宁连高速路而连搬了两次的家,却一直住在同样的大门口过屋里,那是前后通风跑雨的简陋住所,一张铺满稻草的床,薄片式的破被上再加盖身上当天的衣,前后两扇半敞的破败木门,一盏无精打采的灯,一根粗制劣造的烟,拥被侧卧,半天不说一句话,母亲在边上疲惫入睡中偶尔的呓语梦话,不远处村落中偶尔的一声狗叫,更显得暗夜里是那样的漫长无度。 那时候我已懂事,晚上看书或做作业久了,一个人外出踱步或方便时经过门口看到父亲还没入睡,那盏灯还在亮着,那是明白告诉想偷东西的土贼此家有人还未睡?还是想告诉自己的儿子在暗夜里不要害怕并为子孙照亮前行的道路?还是在静静说父亲心中的悲苦?我不知道父亲的内心,他从来不和子女说起他的内心,因为他的严爱,最受宠爱的我也从来不敢追根究理,甚至于倘真探寻,好像那反而是一种对父亲的不敬,后来,当我每每想起,均如现在的泪如雨下,咬牙、抿嘴、哽咽…… 看到那场景,内心不自禁的要发愤努力,要报达父母的天恩,天恩!!! 那是我父亲留在我心中的记忆,每每思起,情不自禁…… 过去的人,大部分家庭一样的,穷!每天吃的是粗糠杂粮,住的是泥墙草屋,生活压力太大,没有经济来源,没有发财念头,日复一日的脸朝黄土背朝天,累死累活却就是刨不出子丑寅卯,直到那一年分田到户,能干的父亲每每看到门前场地上的粮食,总是逢人便说“感谢邓爹爹啊!”这是迭经赤贫久远后拾得幸福最直白纯粹的感谢,衷心,没有一点点掺杂及水分,每思如此,我都如此时般一样热泪盈眶! 记得第一个丰收年,我为得完成心中久盼的愿望,壮着胆子趁父亲高兴时找父亲开口,要到了父亲放在他那大木箱里用布裹了多少层重复揭开才捏出的几十元钱,一个人,去了从没去过的县城,跨街过巷磨蹭打听半天才找到唯一的一个无线电电子管厂,买了一个价值二十多元的收音机,小心的骑车回家,在家里门前狂放,把音量调到最大,父亲在边上走来走去,一直把笑容写在脸上,那是父亲最开心的时候吧?是! 父亲勤苦持家,节衣缩食。我二十左右时尚在校门,父亲长期在乡下田间劳作竟积劳成疾,累得在稻田里吐血,经两次反复,经两次急救,那时我兄弟均尚未成人立户,父辈的悲苦我是铭心刻骨,最后几年,我开始并没有想到父亲能得不治之症,也从没想过父亲离开儿子这么早,但那时懂事的我总是从我在乡下经营的水厂中提留一笔钱放在父亲身边,那是一种让父亲舒畅的寄存和安慰,我知我父亲这一生受手头拮据的缺钱之苦深矣,那时候我能做到的,所以只能以这种另类的方式做了, 父亲病重,我午时回望,父亲神志清醒尽管安然无语,但看爱儿归家,明明的喜上眉梢,黄昏突走,我返回时听兄姐说道“父亲离世时挣扎要向一个方向的样子”,别人都以神怪传说,我却只以父亲仍要掂记着交待爱儿那收存的钱款去向,果然不假,丧礼后整理父亲遗物,在父亲原来睡榻席下取到父亲曾和我述说的水厂账册相符的钱款,分文不少,原封没动,众人拆封时我泪如倾盆…… 天可怜见?! 后来,在老家当地镇农村合作社开了一个户头,这笔款项一直以母亲的名义存着,不准任何人动,算是父亲的遗嘱,留给母亲养老。 父亲,放心安息! 父亲去了,但永远在儿子的回忆中,父亲的安身立命的模范早已潜移默化了我,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在这个世界最冷清的时候,父亲仍是我活下去的挚天支柱,我知道父亲的目光永远会在天堂里注视着我,您生的儿子永远是一个立地顶天的男子汉,不会为家族蒙羞,不会让父亲丢脸,不会让您再掬浑浊的泪水,不会再让您在暗夜里静寂的愁苦,不会,不会,永远不会! 愿父亲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