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宝 第五回 书接上回。 因为猴宝女人天天没事就上工地找猴宝“寻死觅活”,那带工地的领导也烦。有一天那领导特地把猴宝叫到办公室:“猴宝,我手下既年轻又精明的,而且对我忠心耿耿的,也只有你了。因为我下面要做开发工程,现在缺一技术员,现在建设局有一名额,我有意让你去省城学习半年,拿个证,回来我也好给你配助手搭班子。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这么年轻,你总不能老是在下面混吧?” 猴宝这几个月在工地上正做得叫苦连天,一听说有这等好事,两小眼又眯成一条缝,腰背立即挫下四十五度,一迭声狂谢:“感谢领导关怀!一定认真学习,回来报答领导知遇之恩!”个中如何准备入学过程,不再赘说。左不过猴宝那女人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依依惜别,把猴宝发狠心在县城里一最大商店里才买的西服上抹了四五条泪痕,害得猴宝用毛巾沾水擦了又擦。 眼看明摆着猴宝要飞黄腾达,庄邻一个个又是请、又是带的当面狂夸猴宝“终不是久居人下之人!”连生产队那名噪一时的绰号“二乡长”(即原大队书记)也舔着脸在猴宝家连蹭了几顿晚饭。 这“二乡长”可不是一般闲人,以前可是特待人看重的。曾经在一般生产队人眼里,他要是到哪家吃顿饭,是这供饭人家半夜烧香几辈子修来的福份。这“二乡长”曾做了十几年大队书记,对上会摆平,对下能铲平,吹牛皮像驴叫一样,奉承领导像猴宝家养的“大黄”一样,训斥尕(ga)门口人(即地方乡人)像老虎一样, 遇见困难像泥鳅一样,说话大嗓门,作风霸悍,爱操闲心,哪家有个什么兄弟分家,祖屋出宅的,非请他出面不可,否则,不能作数。 一般正事断毕,主家往往会将高就底请这“二乡长”吃顿饭,请上几个在生产队里有头脸的作陪,否则人家会说你这主家做事不够意思。过去乡下拮据,没什么大鱼大肉,家前屋后小菜地里割点菠菜、韭菜,鸡窝里掏几个鸡蛋,去地方做豆腐卖的人家称二斤回来,拿出中午就提前去地方小集上割的一斤多猪头肉,加上粉条烧满满一盆,再把家里藏厢房门里粮食缸内的一小口袋花生用手捧几大捧出来,堆在桌上,任来人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剥花生搭筷子。这就是当时乡下的一顿招待。 这“二乡长”自打后来年岁大了不当大队书记,虽说见人背略底了点,但还是习惯大声说话,口气仍然大得像某一任的乡长,刚好他排行老二,大家就顺嘴叫他“二乡长”。当了十几年大队书记,你说他一点没得罪人,不可能的事。称他叫“二乡长”,有没有“二货”“二百五”“二B”之类的话意在里面?天知道。只是外号叫久了,外号便成了名字,他自己也还沾沾自喜。 猴宝以前调皮,和这“二乡长”有点不对付。猴宝虽少,却看不惯这“二乡长”没事就在庄上充“大尾巴狼”卷鸡骂狗的,所以离远远的。这“二乡长”没事一看到猴宝走路总离他远远的,他以为这小屁孩就没把他这“二乡长”放在眼里,就会离远远的“狗不吃的”、“眼里长咀”的骂猴宝,猴宝能不记恨吗?现在好了,看猴宝要发迹了,这下就来猴宝家沾光,猴宝爱理不理的。 “二乡长”如何厚脸接近猴宝,因篇幅有限,这场书暂且不说,现再回说猴宝他爸。 自打猴宝接到去省城学习的外差,给猴宝那信耶稣的爸爸高兴得不得了,星期天明明是去耶稣堂做祷告的时辰,这下也不去了。只见那老公爹关上大门,一个人跑到房里把布结的裤带上扣着的钥匙解下,小心翼翼打开厢房里那个大木箱子,揭开一层层包裹的布,里面请出老公爹父亲的牌位,用油黑的袖子左擦右揩,然后毕恭毕敬供在正屋条桌上,扑嗵跪地,泪如泉涌,嘴里不迭声的:“祖宗保估!祖上显灵!俺儿猴宝终于能光宗耀祖了啊!” 想象以前猴宝从校门刚被撵出时那境况,当时那些家前屋后对猴宝指指戳戳、没早没晚数说猴宝不是的人呢?唉,这年月就是这样,“穷在深山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 世态炎凉啊! 这会儿那跟猴宝来的女孩子屋里屋外进进出出也昂首挺胸。夜里和自家男人小悄话说过不停,早晨起来头上抹上水,梳滴油滴滴状,还抱着自家男人在那信耶稣的公婆面前乱啃:“乖啊,这下亏我吧?要不是我去你工地“寻死觅活”,你那领导能看上你?还是我有水平吧?!” 这会猴宝油滑也硬气:“你平?你平什么啊?靠墙站直喽——你挺胸和我那墙上贴的砖比比,看看哪个平?看见了吗,我那墙上贴的砖,这才叫平!没有这手艺,领导果真能看上?” 那女人半天回过味来,搂头又是给猴宝一巴掌,直打得猴宝眼前金光灿烂,直打得那站在边上信耶稣的公婆泥手划风在胸前连连划十字告“真主、上帝”的叫个不停。 话说这“二乡长”蹭饭,小女孩“比平”---诸般这人情来往事,总为猴宝要升天! 这回书说到猴宝如何能尽快摆脱俗务、挣脱牢笼,凤云际会,乘雨上天,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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